一日为蓝 终生为蓝
老蓝人长篇蓝姓题材历史小说《蓝》
第十五章 千年蓝语
第八节 一日为蓝 终生为蓝
1985年10月24日，在英国利物浦的克罗克斯特斯区，一个蓝领工人居住区的贫穷家庭诞生了一个男孩。这年，利物浦队的同城对手埃弗顿队夺得联赛冠军。因为父亲温尼·鲁尼和母亲詹尼特的缘故，这个名叫韦恩·鲁尼的男孩年幼时就是埃弗顿队的绝对粉丝。
小鲁尼从小便展现出了与生俱来的足球天赋。2002年，埃弗顿青年队打进青年足总杯决赛，鲁尼8场比赛平均每场攻进一球。在2001-02赛季即将开始的时候，领导找鲁尼谈话，告知他将升入埃弗顿一线队。这一年，男孩15岁。
2002年10月，埃弗顿对阿森纳的最后1分钟，17岁的少年鲁尼以一记惊世骇俗的弧线，洞穿了门神希曼把守的城池，英超最年轻进球者的新纪录诞生了。
到这时，全球的专业足球媒体才开始集中关注起了这位披着埃弗顿蓝色战袍的天才少年。在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中，不乏鲁尼足球人生的诸多细节。而给我这个资深球迷留下深刻印象的，莫过于这则报道：因为儿时深爱着蓝色比赛服的埃弗顿队，所以鲁尼就经常穿着一件写着一行文字的蓝色T恤，随后，这款T恤迅速成为埃弗顿队主场古迪逊公园球场的流行时装。
T恤上的字母是——“Once a blue，always a blue”。
一日为蓝，终身为蓝。
这八个字，一度让我热血沸腾。
不仅因为“蓝”的亲近感，更因为鲁尼的忠诚。
中国式忠诚。
忠义礼智信，忠勇仁义，忠贞廉敬，忠孝两全……在中华民族传统道德与传统文化中，“忠诚”常常排在第一位。
忠诚，忠信，忠义，忠贞，忠实，忠厚……“忠”，既是一种道德规范，也是一组文化基因，更是一种价值信仰。
很长时期以来，这种道德规范、文化基因与价值信仰，是中国人特有、或者表现得特别鲜明的为人处世的生命哲学。
古人重忠信，古史传忠义。
“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河”，钟子期死后，伯牙绝弦，终身不复鼓琴。高山流水觅知音，这段千古佳话，主题关乎对友谊和志趣的忠诚。
“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说梁祝故事表现了反抗封建礼教的主题，未免牵强：那段翩跹舞动的蝶影，演绎的是恋人对爱情的忠诚。
“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62岁的孔子所做的人生总结，写满了对理想与价值的忠诚。
忠于友谊，忠于爱情，忠于事业，忠于理想，忠于家庭，忠于诺言……忠者，德之正也。惟正己可以化人，故正心所以修身乃至齐家、治国、平天下。
千百年来，忠信事例，史册不穷，忠城大义，自古不移。
而最大且最不容质疑的忠信，关乎国家，关乎民族。
在漠北，苏武卧着嚼雪，同毡毛一起吞下。匈奴人许诺说，等到公羊生了小羊，你就可以归汉了。苏武拄着汉廷的符节牧羊，节上的牦牛尾毛全都掉光了。十九年后，须发全白的苏武回到长安，全城人民都出来迎接他。苏武牧羊，谱写了一曲爱国主义的精神牧歌。
南宋景炎年后，文天祥率义兵入粤，在潮州、惠州一带的狭小区域继续抗击蒙军，此时，文家妻离子散，只剩老少三人。祥兴元年（1278）十二月，蒙古铁骑在五坡岭俘获文天祥。随后，在珠江口的伶仃洋，文天祥写下了著名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国破家亡的乱世，文天祥因忠烈而彪炳千秋。
明末，史可法、郑成功、李定国、张煌言……由经纶士子而跃马疆场，死留碧血欲支天，无数抗清志士奉献血肉之躯，面对不堪卒读的国家痛史，烙下了关乎“忠诚”的辉煌绚丽的壮美诗篇。而与之相对的，是降清的祖大寿、洪承畴等名将，他们虽然也曾经为国死战，功勋卓著，却因其民族气节的沦丧而倍遭唾骂。
由清而民国，与国家、民族有关的忠诚教案，更不胜枚举。
双鬓难容五岳住，一帆仍向十州归。
一日为蓝，终生为蓝。
一日为蓝，终生为蓝？
那天，梅姑娭毑带着她儿子、儿媳从济南回老家探亲，在石板蓝小住了几天。梅姑娭毑返程的当天，几个晒太阳的石板蓝老人聊着聊着就吵了起来。
这次吵嘴，让我认真思考起了“忠诚”的历史价值与现实意义。
先播放一段背景VCR。
梅姑娭毑是蓝季大爹最小的妹妹，年届六十了。梅姑娭毑很小的时候就许了娃娃亲，不到十岁就出了门。梅姑娭毑的这门亲事可能是石板蓝最幸福的婚约，因为她嫁了一个福气、运气、财气都相当不错的男人。因为婆婆家的某种缘分，出嫁后不久，梅姑娭毑就跟着丈夫远去济南，并在那里生儿育女生根发芽。从贫穷的石板蓝到大城市，梅姑娭毑在七十年代就成了村民羡慕的城里人。而梅姑娭毑的好八字还在延续：她的儿子很是争气，先是考上名牌大学，又从名牌大学公费留美，毕业后在芝加哥一家证券公司顺利找到了一份高薪工作，然后儿媳便顺利成章地拿到了美国绿卡，数年后，儿子和媳妇便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美国人。
这次梅姑娭毑回来，实际上是她最后一次探亲了。一则是梅姑娭毑双亲已故，二则济南路途遥远，三是之前孝顺的儿子儿媳已决定把早已内退、身体也不太好的梅姑娭毑夫妇接去美国，大概也落实好了父母的美国公民待遇吧。
梅姑娭毑出了村口，晒太阳的石板蓝老人东扯西扯，就扯远了。
孟爹说，屋场里出了梅姑这一家子，石板蓝屋场里也好有面子。
电爹说，那是那是，梅姑的崽女都算是我们蓝家屋场里出来的嘛。
明爹却叹了口气：唉！有么里好讲的，嫁出去的媳妇泼出去的水，人家早就不是蓝家屋场的人了！
孟爹一瞪眼：不是蓝家屋场的人？难道她就不姓蓝了！
明爹屁股一抬，呛声道：好好，姓蓝姓蓝，人家姓美国的蓝！
电爹也不温和，说：美国又怎么样？你就是到月亮上，不还是姓蓝？
牵着牛从坪里过身的耀叔把牛绳一结，加入了争吵：姓蓝不姓蓝有何子要紧？人家一家人都跑到美国去了，连中国都不认了，还认得你姓蓝的？
正在坪前菜地里打篱笆的俭叔嗓门大，吼了起来：吃了饭冒事做吧！你们又不认得几个字，不晓得看报纸，你们不晓得那些当官的，都带着老婆崽女，带着一朵朵的存折，跑到国外去过好日子去了！你们在咯里吵么子姓蓝不姓蓝，人家早就不姓中国人了！
在我敲打这段文字的时候，网上正热炒着一条新闻。
中国经济新闻网转载：“一张无法送达的法院传票，让俏江南董事长张兰移民事件浮出水面。2012年9月，俏江南前员工马义因离职补偿纠纷将老板张兰告上了法庭。北京市朝阳区法院受理此案后，因传票无法送达而爆出张兰已于9月17日注销了户籍、变更了国籍。11月26日，张兰主动向朝阳区政协提出了因国籍变更愿意退出朝阳区政协的文字申请。现年54岁的张兰，1989年前往加拿大，1991年带着两万美元回国创业。如今俏江南餐厅已遍布中国15个省份，拥有近70家连锁餐厅。此刻，张兰的国籍变更让人颇感意外。”
张兰事件很快发酵，各种分析、各种议论、各种观点、各种思考随之而来。
荆楚网：张兰改国籍，谁把“俏江南”逼去了一个岛国？……中国的财富神话中，俏江南的张兰不是个案。…近日中国首部国家形象宣传片在美国纽约时报广场和各大海外媒体的轮番播出，然而部分网友却在网上曝光形象片主演多人拥有外国国籍，“并不是中国人”。
CCTV-新闻：俏江南张兰改国籍，中国七成富豪或准备移民。中国社科院发布全球政治与安全的报告，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移民输出国，目前约有4500万华人散居世界各地，流失的精英居世界首位。
观点中国：移民，是一种自由；爱国，是一种信仰……移民国外，只关乎利益，无关乎道德。
南方都市报：张兰国籍争议，一个被吐槽的符号……张兰这样的符号之下，活跃着一个似乎永远如鱼得水永远不会失败的人群，他们往往拥有更多资源和更多上升的机会，尤其重要的是，人们坚信，这些机会的分配原则并不公平。
人民网：招商银行与贝恩顾问公司发布的《2011中国私人财富报告》称，个人资产超过1亿元的大陆企业主中27%已经移民，还有47%正在考虑移民。
中国日报网：张兰退出政协，“移民不移国”耐人寻味。报道称张兰移民变身外商，将“享受”到“外商投资”的待遇，其个人所得税将減少10%。顿时，我们恍然大悟，也明白了为什么许多的名人移民后为什么并不移国。他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述也是饱含着对祖国的款款深情：“我一直深爱着这片国土”、“我是中国人这个事实是永远改变不了的”……“归国华侨”的存在，是一道“风景”，到底是不是中国人，爱这片国土到什么程度，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只是徒增了更多的耐人寻味罢了。
张兰移民事件，赵本山，杨澜，姚明，李连杰、蒋雯丽、刘亦菲……你们怎么看？
无数官员成裸官，无数财产在转移，无数屌丝在爱国，面对这些，我又该怎么看？
《诗经》说：“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逝将去女，适彼乐国。”看来，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幸福生活的权利，这也许与爱国无关。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看来，忠诚也是有条件的。
美国人塞缪尔·亨廷顿说，具有不同文化的国家间最可能的是相互疏远和冷淡，更可能高度敌对的关系，不同文明之间即便能相处，也只可能是竞争性共处。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玛蒂亚·森则说，赋予人们单一的身份认同，是一种罔顾事实而且十分危险的做法。
爱国者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不改宗，否则死后名字不入祠堂宗庙；家国一体，改籍就是叛国，千古罪人，不容赦免。
另一群爱国者说，世界上有90多个国家承认或默认双重国籍，少见有国家因此开除国民国籍，我们也必须承认双重国籍，这与民族感情无关。
石板蓝的季大爹说：城里人，乡里人，中国人，外国人，有钱就能做人，冒钱就是条狗。
季爹的堂兄则说：生在石板蓝，死在石板蓝，生是石板蓝的人，死是石板蓝的鬼，就算是条狗被人下了毒药，那也要死在石板蓝。
……
在最近的欧冠联赛转播中，我又看到了熟悉的鲁尼的身影，只不过这时的鲁尼早就脱下了埃弗顿的蓝色战袍。
2006年12月1日，在老特拉福德球场，曼联3比0完胜埃弗顿。迎战老东家这一战，代表曼联出战的鲁尼在贡献了一次助攻后，上演了疯狂的一幕：他特意跑到埃弗顿球迷看台前，深情亲吻红色胸前醒目的曼联会徽。
那一刻，老特拉福德爆炸了，数量并不多的、远征而来的埃弗顿球迷冲着鲁尼愤怒地大骂：“Traitor！Traitor！Traitor！（（叛徒）！”
“Once a blue，always a blue”，每一个埃弗顿球迷都清楚地记得这句话。
一日为蓝，终生为蓝，这是鲁尼效力蓝色埃弗顿时的铮铮誓言。
沧海桑田，诺言随风而逝。鲁尼现在身披的战袍，埃弗顿的蓝已经淡去，胸前迎风招展的，是曼联的鲜艳的红。
或许是作为对叛徒的羞辱，或许是精明的小商人看到了商机，2007年5月，在对AC米兰的冠军杯半决赛首回合前，老特拉福德球场有小贩四处叫卖着鲁尼的T恤，上面赫然印着——“Once a blue，always a red”!
一日为蓝，终生为红。
老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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